朝圣教的教会就在内城那一片，格外好找，黎酩刚跟着古德踏进内城就看见不远处从几栋平顶楼房中耸立而起的那栋建筑——和中原的建筑风格相比，朝圣教的风格实在太过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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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房屋顶端立成个尖角，顶上还悬着一枚浮沉不定的光明石。

这光明石是教会特有的晶石，据说它们原先只是普通的赤焰晶，后来经他们的神明点化，那座赤焰晶石山便成了满山的光明石，内里蕴含的火系能量也尽数转变成了稀有的光元素，一座再普通不过的赤焰晶石山就此成名。

光明石本身数量不算少，但朝圣教自身并没有将赤焰晶转换为光明石的能力，也就导致了光明石成了格外稀缺的资源。一块光明石往往能拍到上十万灵石的价格，几乎能比拟一枚七级炼丹师炼出的丹药。

至于光明石的特殊性……蕴含着光属性的事物本身就足够特殊了，要知道除去金木水火土五种最常见的基础属性以外，变异属性的冰、雷、风、雾出现的几率就已经少到万人才会出现一两个变异属性，在变异属性之上的光和暗属性更是少得可怜，但每位光暗属性的存在都无一不是天之骄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蕴含光属性的光明石可谓是凡人一步登天最好的途经——虽说光明石内蕴含的光属性能量也不够多，但在没领悟之前，谁能知道自己对光属性的亲和度是多少？万一走了大运，一块光明石就领悟光属性，那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祖坟上都要高兴得冒青烟。

黎酩望着顶上那块光明石思绪飘忽，很快便被古德一句问话唤回了思绪，应了一声后急忙跟着一起往朝圣教的教会走去。

去往教会的路上黎酩注意到这条路上的人似乎格外的少，对比隔壁那条街来说人流量少了几乎一大半，她蹙了蹙眉，又想到那位圣女被拦住时候的样子。

……堂堂圣女居然会被地痞流氓拦住去路，朝圣教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一路看着她长大的古德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手中折扇刷拉一下打开，黎酩应声望了过来，古德却没和她对上视线，她依旧望着前方慢悠悠踱着步，折扇慢条斯理地扇着：“他们若是没点本事的话，光明石可不会在他们死死捏在手里捏了近百年。不过是他们初来乍到，中原人对他们尚有敌意罢了，再过些日子，这条街上的人比起隔壁可就半点不少了。”

黎酩只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也没去提自己先前碰见过朝圣教圣女一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提起的，按约定拿了光明石就走罢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她想得很好。

但也只是想得很好了。

她们还没走进教会的大门，黎酩就看见了正在门口和门卫交谈着什么的那个身影。依旧是那身看似宽松实则给身体曲线勾勒得格外完美的修女服，依旧是在中原格外少见的银灰色长发，依旧是那双在阳光下清澈通透到让她心惊的宝石般的眼眸。

……这么巧？

黎酩不信什么命运什么缘分，她只觉得在短短两个时辰内连续撞见同一个人，还是一个有些身份的人，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微妙，更何况两次撞见对方的地点也格外微妙——第一次是出城时的小路，对方被地痞流氓拦住，第二次是在教会的大门口，堂堂圣女在门口和身份低下的门卫交谈，这场景无论怎么说都太过诡异了。

故意的？

黎酩皱了皱眉，本来已经放下的手重新又搭上了剑柄，五指收拢虚握着冰凉的剑柄。

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她们走得近了，那圣女也刚好结束了和门卫的交谈，她像是余光瞟见了黎酩她们一样，微微侧过身来看了她们一眼，鲜红的眸里清晰映出黎酩二人的身影。黎酩下意识收紧手指攥住了剑柄，只是下一秒，对方的视线就轻飘飘的从她们身上掠了过去，和门卫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迈步往里走去。

黎酩：……？

她有点捉摸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古德并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弯弯绕，和门卫出示了信物，门卫只看一眼便立刻站直了身子，随后侧身弯腰郑重行了一礼，古德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半分意外，微微抬手示意门卫起身，对方这才唤来另一个人替他值班，自己自觉在前面带路。

黎酩跟在他们身后在教会中左拐右拐，思绪却早已飘到那双鲜红的眸子上。

她没认出自己？还是故意的？但那一眼属实不像演出来的，连半点波动的情绪都没有，平静的好像只是看了一个过路人。

黎酩还在琢磨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古德已经格外熟稔地跟带路的门卫搭上话：“听说贵教近些日子有重要人物来访？”

“不愧是阁下，消息灵通。不瞒您说，是主教会那边派来的人，前些日子才刚到。”门卫也是个机警的人，一番话道出的都是轻易能调查到的信息，至于重要人物是谁却丝毫未提。

“是吗，听闻此次来的似乎是贵教的圣女？”古德的折扇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漫不经心打量着沿途的风景，视线在某个枝头上多停留了两分，黎酩顺着她视线望去，只看见枝头蹲着的一只飞雀，那飞雀歪了歪头，用那像晶石一样反射着冷光的眼注视着他们。

门卫脚下的步子未停，但声音却实实在在地卡壳了一下才开口：“我们这种底层的小人物又哪能知道上头什么安排，他们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便是，至于上头来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与我们何干？倒是阁下，从何听来这消息的？”

古德轻笑了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摇了摇，黎酩便瞧见那枝头上的雀毫无征兆坠了下来，没有半点阻碍地摔落在地上，砸出一圈鲜红痕迹。

门卫的身子僵了一瞬，古德却好似没发现一样，脚下步伐未乱，熟门熟路自己往前走去：“贵教的谨慎的确值得其他宗派学习，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其他宗派怎么就不懂呢。”

又到了熟悉的威慑环节，黎酩撇撇嘴跟了上去，身后的门卫面色晦暗不定一阵，很快也跟了上去，继续摆出副笑脸带路。

其实黎酩并不怎么理解家族的这一做法，既想远离尘世，又不想尘世遗忘自己，于是隔三差五就派出几个人来进行所谓的出世任务来考察晚辈，实际上不过是出来告诉世人他们还活着，顺带展现下实力来证明他们活得很好罢了。

虚伪又做作。

古德也曾这样评价过，黎酩当时年岁尚小，还问过她为何不反抗，古德只是笑，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一言不发。

后来黎酩长大了，理解了那句话，理解了古德当时的沉默。

也学会了保持沉默。